再见到阿龙是2017 年4 月在北京大兴机场的建筑工地宿舍里,他和三个伙伴从东莞辗转来到北京打工。跟在东莞第一次见他出奇相似,还是在床铺上打着扑克牌,但这一次他们已经密谋要凑钱买回家的火车票。半个月前,阿龙工作时给女朋友发短信被领班看到,要没收手机,他不肯,吵了一架毅然离开,在三屯的平安旅馆游荡一个月,工作三个多月最后只结出400多元,本想回家的他看到伙伴要来北京投奔亲戚,不
假思索跟了过来。在工地上,他负责绑钢筋,手腕重复转动,“很痛的”。北京的工地如城中村,板房宿舍、超市、地摊和餐馆应有尽有,而出了工地则是一片荒芜。没两个星期,他就受不了在北京的生活,带着从东莞工厂拿走的自己做的几个小黄人玩具,穿着在工地新买的布鞋,坐上了回西昌的火车,“到家就好了,什么都迎刃而解了”。东莞和北京对他来说都只是能挣钱的地方,“代表不了什么”,但他未曾预料到离开时会这般灰头土脸。
一向外向、贪玩的沙子古,却有了让人意外的变化,他居然跑去新疆捡棉花了。他在聊天软件中抱怨那里一直下雪,累都累死了。远离了东莞那帮一块出来打工的同龄人,没地方花钱的他已经攒下了1 万元准备回家。我突然又想起了他在采访里随口说出的一个远大理想,开豪车,至于这个理想该如何实现,他认真地思考了片刻,说应该是从考驾照开始吧。当时我们都被这个答案逗乐了。现在想想,谁能说这不对呢?他们心中怀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但对未来的规划已经现实了很多,不再是单纯的少年狂想。像沙子古一样的彝族年轻人们,慢慢从顽皮任性的少年蜕变成吃苦耐劳的成年人,在车间的流水线、在广袤的棉花地之中慢慢寻找到自己该走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