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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岁时的父亲,你好

2022-07-30 04:19:51

今年二十四岁,刚好是我父亲过上他第一个父亲节的年纪。还没走到那一步的我,多次试图去想象父亲那时候的情绪,均没有成功。看到孩子的那一刻,他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几十年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父亲。


二十多年来,与父亲的关系始终是一个不断撕裂、直至基本不相往来的过程。


如果时光的时针往后倒转十二年,基本可以看到自己在十一二岁便开始了这种与父亲敌对的状态。相对于较为开朗、主张自主的母亲而言,急于求成、极度苛刻的父亲受到我们几个孩子严重的排斥。那些被钉在桌子上看书、电脑前学习的黑暗日子,现在想起来依然能让我的胃如同翻涛滚浪,胸闷作呕,心有余悸。这么些年来,因为自身的缘故,我也去看一些关于教育的书籍,包括卢梭的《爱弥儿》,很认同他关于孩童天性的观点,父亲那种置小孩想法而不顾的家庭教育方式,哪怕在现在的我看来,依然是残忍、自私,甚至缺乏对人性的尊重,不值得被原谅。


哪怕他本意是对的,但他的方法错误却是个无法反驳的事实。这种教育方式直接导致了我对学习的排斥,并采取了一系列相当过分的抗拒手段,包括砸过电脑、把教科书撕得粉碎、烧掉得到的奖状,甚至还曾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拒绝上学,并与父亲在争执中与扭打在一起。当然,在我的角度看来是扭打,在他看来,他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按在了地上,而我,无法动弹。我依然能清晰地记住那块刚下过雨的水泥地板,在冬天早晨寒气的笼罩下是多么的冰冷。听到我嚎啕大哭的邻居赶到后,我才得以解救。这次冲突以老师亲自家访处理而终结。


十一二岁,对一个孩子来说,是一个试图挣脱、年少无知、自以为是的年纪。那些时候开始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,慢慢,不管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,开始觉得父亲也并非那么的全知全能,甚至他很多想法和所谓的意见,在那时的我看来都是相当的落后、俗套。再加上我对他的敌对情绪,从那时开始,到高考分科,大学选学校专业,毕业选工作,以后该去做什么,他的意见从来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,也没有谁能左右我的选择,都是自己考虑清楚,嗯,这条是我要走的路,我自己去走,死活都是自己的死活。


如果仅仅是因为教育方式以及我认知肤浅的缘故,这些冲突应该都可以在我叛逆期过后、成年以后得以化解。但这么多年来,这些矛盾却不断升级,并随着生活形状的变化而呈现出各种面貌。父亲自身存在一些天生的性格缺陷,偏执又多疑,孤僻又狭隘,我们每每试图接近他,去改善这种关系,都觉难以相处,导致彼此的关系越来越冷漠。


别人以父亲为榜样,而我一直以来,都是对自己说,一定不能成为他。


至于交流那就更加无从说起。本来对话就不多,成年后也就更加少了,见了面也不知从何谈起。寄宿读书让我摆脱了这种尴尬,同时也加剧了这种状况,以前放长假回家,除了打招呼外基本没有任何对话。


在我眼中,他一直是那个偏执、让人难以理解的人。


直到工作后某次回家,家里遇到某些问题,他随口问了我一句“该怎么办”。我再看看他,除了身体消瘦了很多外,其实没有多大的变化,但不知为何那时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老了。他老得有点不知所措,突然需要我帮他一把。



其实回头想想,虽然他对我的种种行为让我觉得过分残酷,对他人的种种作为让我觉得不可理喻,但他并非那么不可原谅,甚至有不少值得怀念之处。


比如那些教我们认字的时光,在那个电脑打中文只能靠五笔输入法的年代,我所认识的字,最开始就是从父亲所教的五笔口诀表里的“王旁青头兼五一、土士二干十寸雨”开始,对汉字的美感也是从他教我们念《西游记》里的回目开始,那时候家里的《西游记》标价还是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2元5角钱。


往后一点,就是那些我还能躺在父母床上听他讲故事讲历史的时光。日后我也见过不少父母给孩子讲故事的场景,实际上他们是拿着课本念故事。而我的父亲嘴边的故事是随口而来,而且引人入胜。这种讲故事的风格,被我学习,并在中学时代用到给同学讲《鬼吹灯》上面。


更往后一点,就是他每次到县城基本都会把我带到城里最大书店的时光。他丢给我十块钱,饿了就给去买吃的,让我一个人在书店里荡悠一个上午或下午,偶尔去当时还没被整改的旧书摊淘些旧书回来。



值得让我怀念的,当然还有他所成长的70年代及80年代。他所成长的年代,先是走过了邓丽君,接着来了谭咏麟、张国荣、陈百强与梅艳芳。虽然我十八岁才开始听张国荣,但无妨作为谭派的父亲一直给少年时代的我听七八十年代的歌,导致我的朋友屡屡讶异于我所熟悉的歌来自这么久远的年代。


对于他这种种行为,我不知是有意为之,还是无意之举,只知道直至现在还在影响着自己,甚至可以说从视觉与听觉上,造就了现在这么一个我。如果没有早年那段时光,我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?



过了二十岁后,我忽然对二十岁时的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兴趣。二十岁时没有考上大学的他,当然困顿如现在的我。但那时还年轻的父亲,究竟在想些什么,经历过什么,是否也曾有过远大的抱负,在走过深圳蛇口八十年代的那一片渔民密布的海港时,是否曾想过在此成就一番事业,在遭受生活的打击时是否也曾想过退缩,在黑夜里是否也曾感受不到存在的意义,在面对诱惑时是否也曾被欲望所驱使而无法自拔,是否也曾做过无数错误的决定而追悔莫及。


二十岁后,这种镜像般的对比,让我感觉其实他并非那么的不可理喻,那些在我眼里曾经落后、俗套的看法,其实也并非那么的不值一提,这毕竟是他前三十年有限的经验里的一些总结,只是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一点启发。


在某些特殊的时候,我甚至有种理解了他的感觉。虽然没有面对面的对话,但却仿佛产生了共鸣感。更不可思议的是,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二十多岁时的父亲。这种诡异的承接,仿佛就活在《百年孤独》的马孔多小镇上,让我不禁去怀疑,二十多年后自己的孩子是否会想起他父亲所在的这个骂娘声不断、烟雾缭绕的网吧。


二十年后不可知,但多年来,一直想摆脱父亲,走向他的对立面。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利在即,没想到他一直在我的背面,哪里都是他的影子。


或许,一个少年的成长过程就是一点点去接近父辈、理解父辈的过程,尽管表象看起来是一个不断撕裂、不断远离的过程。既然无法远离,那就道声好吧:二十四岁时的父亲,你可好,可知往哪走?





【生活无非是,我看诸君多装逼,量诸君看我应如是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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